古董鑒定不僅僅需要目鑒、也需要聞氣味
古董鑒定不僅僅需要目鑒、也需要聞氣味王安石的《梅花》中的這兩句是我最愛的詩句之一,自從少年時第一次看到就再沒有忘記過。成年之後,我發現自己的所有記憶中氣味甚至比情景帶來的感覺更為強烈。有時候,我會忽然因為氣味走神,比如經過“突突”作響的割草機旁,會被濃郁的青草味道擊中——陽光下的青草清香,如同甘泉一般為久居城市的人帶來心靈的慰籍,於是走神的人會沒緣由地對旁邊的人說:下輩子咱割草去得了。還比如傍晚經過僻靜的胡同,高牆內溢出的花香會讓人駐足停留,思緒隨着花香飄散,心想高牆內會是怎樣香艷瀰漫,呆立良久也回不過神來……還有還有,樓道里傳出的燉肉香味,那香料混合的肉香會把胃口裡沉睡最久的饞蟲勾起來,於是一邊咽口水一邊艷羨地自語:“誰家燉肉?這麼香……”
氣味總是會讓我產生很多聯想,記得小時候很喜歡去住在解放前的老公館裡的鄰居家 ,那裡有用了很多年的紅木傢具,我尤其喜歡那張老式梳妝台,因為總是能在梳妝台上聞到那個年代已看不到的乾粉和香水的味道,是時間沉澱的味道,是故事的味道。
有一次在宜興拜訪一位紫砂收藏家,一見面老人就笑盈盈地說:“到我們紫砂人家來,是一定要品一下用我們老茶壺泡出的新茶的!”,藏家用來泡茶的茶壺是清代的,已經被茶水養得烏黑,湊近一聞,能聞到上面散發著淡淡的茶香,品着這老茶具泡出的新茶,聞着老茶具上若隱若現的清香氣,心裡果然一陣陣地陶醉,當時與收藏家談了些什麼,已經沒有印象了,但從老茶具上飄出的那股特有幽香卻至今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還有一次也是去拜訪一位藏家,這位藏家用飲料招待我們,我們一邊喝着流行飲料一邊觀看藏家變魔術似地從箱子柜子里掏出來各式各樣的“老東西”,當我們面前擺放的東西越來越多時,一股刺鼻難聞的氣味已經熏得我們快坐不下去了,我不是專家,但從同行的專家越皺越緊的眉頭上我看出了問題,專家謹慎的提醒藏家:其實真正的老東西是不會有這種濃烈的刺鼻氣味的,之所在有這麼大的味道,是因為這些東西有問題。
很多圈內人都知道,在贗品加工製作的過程中,要加入強酸、草酸、硫酸、含苯的油漆等腐蝕性較強的化學物品……,然而這位藏家聽了專家的勸告後,情緒很激動,立刻說了一大堆理由反駁專家,並且反覆強調他的這些東西如何如何寶貴,絕對不容質疑的話……。
在收藏圈子十多年,類似的尷尬經歷有不少次,有時我會奉勸一些藏家,買東西也要像中醫一樣問、聞、切、望。曾有一個藏家拿着一塊發散着劇烈的香草香精味的石頭,信誓旦旦地說這是一塊神奇的“某某玉”,這種時候我常常無語,因為每一個人都是很自我的,當他已經千百次地強化的自己的念頭,認定那是一個好東西時,就像那些在傳銷窩點裡振臂高呼的一分子,就像某些拓展強化訓練時激發出的一種反理性狀態,你無法改變一個在自我的圈套中痴迷的人。
作為一個收藏愛好者,有的時候應該對氣味敏感一些,從遠古時代起,嗅覺就是辨毒工具,是接收信息的主渠道。如今我們生活在現代都市的人們常常忽略了它能提供給我們的信息。
所有的物品都會多多少少地有那麼一點點味道……埋在地下多年的古物,會有泥土的味道,盤摩過的玩意兒總是帶着主人身上的氣息,老箱子底里傳下來的東西,也會有股歲月沉澱下來的天然的霉味,但這些味道總歸是自然的,溫和的,有時似乎又是縹緲虛無的,若有若無的,讓人不禁浮想聯篇的。
新做的東西就不一樣了,無論是香是臭是酸總之是刺激的、不自然的。要不,好些老玩家會誇張地說:三米以外,就能聞出這東西不對。
親愛的讀者,當你淘回一件件 “寶貝”時,當你把他們拿出來玩味欣賞時,除了“目鑒”,你是否注意過從它們身上發出的味道呢?是清淡自然的還是剌鼻熏人的呢?在這個贗品猖獗的時代,我們需要提高我們的嗅覺,恢復我們已喪失殆盡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