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元藝術品背後的故事 趙旭告訴你藝術品投資邏輯
億元藝術品背後的故事 趙旭告訴你藝術品投資邏輯4月4日，保利香港2016年春拍圓滿落槌，成交額達12.67億港元。其中，“太璞如琢—崔如琢精品專場”的《飛雪伴春》以3.06億港元創造了在世中國畫家作品成交價的世界紀錄；晚間拍場，吳冠中的《周庄》以2.36億港元刷新了吳冠中個人作品拍賣紀錄，同時刷新中國現當代油畫的最高成交紀錄。此外，“璀璨珠寶專場”也創下了市場最昂貴翡翠素麵掛墜的拍賣紀錄。
連續創紀錄成交，讓世界的目光又聚焦到中國藝術品市場和保利春拍。“這真是一個神奇的時代，吳冠中油畫《周庄》這張紙的價格竟然遠超其畫中周庄的地價。”當然，人們都在好奇誰是這場拍賣的幕後操盤手？億元藏品的背後到底有什麼故事？藝術品市場到底有哪些投資邏輯？
帶着這些問號，記者獨家專訪了北京保利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執行董事趙旭，江湖人稱“趙無敵”。他正是此次創造兩幅名畫拍賣新紀錄的幕後操盤手。
趙旭高中畢業就開始涉足字畫交易。作為藝術家，他二十幾歲就與幾位當紅年輕畫家在中國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做巡迴畫展，反響轟動。之後，他又成功促成了中國藝術品迴流。接着，他發掘當代藝術潛力，首次推出現當代中國藝術夜場。而當整個行業陷入困境，他又在古代書畫上大做文章，並直接盤活了整個市場。
4月8日晚上10點，專訪安排在了北京四季酒店的咖啡廳。由於保利香港春拍剛結束，趙旭依舊非常忙碌，我們的談話來之不易，然而整個訪談輕鬆自然，並沒有太多的拘束和形式。訪談期間，趙總才簡單解決了自己的晚飯。雖然並沒有直接看到他的工作狀態，但直至凌晨都不斷的電話和信息似乎已經折射出他對事業的投入和勤奮。
有人說，讀書是一件沒辦法的事，因為自己沒辦法和有趣、有思想的人直接交往，所以只好讀書。那麼，如果你對藝術品市場感興趣或已是藝術品投資者，但又沒辦法與藝術品行業的大咖近距離接觸，那你一定要細細讀完這次的專訪。因為在這個靠智力掙錢的時代，關鍵時刻高人的一句話，也許就能決定你投資的成敗。
●億元藏品的幕後故事
NBD：業內有人說，吳冠中的《周庄》是您多次說服東南亞藏家才得來的春拍藏品，其實藏家非常不捨得割愛，這背後有什麼故事呢？
趙旭：我曾經在1999年看到過《周庄》原作，兩年後我又在吳冠中的私人美術館看到，都讓我非常震撼。《周庄》在美術館的陳列是吳冠中自己設計的，他在作品前方十五米放了一面鏡子，同時把作品懸掛得很高，中間放置了長沙發。欣賞這幅作品，就是要坐在沙發上，從鏡子里看畫。視覺上呈現的景象顯得無比悠遠，身臨其境的感覺讓人難忘。之後，我又多次與吳冠中私人美術館的投資人，也是印尼最大的收藏家來往，成為莫逆之交。
今年大年初二，我正好受邀去東南亞遊玩，期間徵集藏品非常困難，我就請求他給我一件館藏。多次交涉後，他允許我去他的私人美術館挑選藏品，而《周庄》就在其中。《周庄》的陳列也非常特別，它並沒有放置在普通的展廳中，不屬於美術館長期陳列的作品，而是準備了專門的展廳。我當時就挑選了這幅作品並讓運輸公司將其運走，之後我們又對作品價格進行了多次討論，最後就以2000萬美金起拍。
其實，這幅畫3月13日才抵達香港，留給保利的展覽宣傳時間僅有20天。我們做了一個“感動世界的中國藝術”展覽，傅抱石的《雲中君和大司命》、常玉的《藍色背景的盆花》和吳冠中的《周庄》一同展出。此時正值亞洲地區各藏家參加2016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博覽會，我們的廣告就放滿了香港機場的所有屏幕，非常醒目，也成功引來了廣泛關注。
香港春拍時，競拍《周庄》現場辦理的號牌有27個，有10個號牌參與了競拍，其中70%是亞洲地區的新進藏家，30%是固定的保利拍賣藏家。最後，這幅作品打破了曾梵志《最後的晚餐》所創造的世界紀錄。這也說明，油畫在中國香港乃至於國際市場、藝術品市場都是主流，其影響也與中國畫和古董在國際市場的地位不同。
NBD：崔如琢的水墨畫創造了更高的成拍價格，且他的作品舉辦了專場，之前看到您說他是您欽佩的師父，是不是因為私交很好，所以徵集他的作品要輕鬆許多？
趙旭：崔如琢是中國水墨畫的大師，最近又給故宮博物院個人捐款1億元人民幣，值得敬佩。他與保利香港（即保利香港拍賣有限公司）合作已有4年。從第一屆拍賣開始，崔如琢就支持保利香港。從提供幾幅畫再舉行專場，到目前為止，他已經與保利拍賣簽訂了十年計劃，每年都會在保利舉辦兩次專場拍賣。主要由他自己的工作室代為組織，有的藏品是他本人提供的，有的是收藏其作品的藏家提供的。他的作品在國際市場上很受肯定，之前在蘇富比、佳士得都有很好的拍賣成績。崔如琢與保利拍賣的淵源很深，他比較肯定我們對他作品和市場的保護，他作品的藏家也非常願意在保利出售藏品，《飛雪伴春》就是一位藏家提供。這幅畫作競拍時，共有7位買家參與競拍，其中日本有3位買家，中國香港、中國澳門分別有1位，中國內地出現2位買家。
NBD：很多人不太理解藝術品為什麼能拍得那麼貴，決定一件藝術品價格的因素到底有哪些？
趙旭：藝術品是非標準化的商品，是一個唯一的、無法複製的資源，價格只能是一個大概的範圍，主要是依靠收藏的眼光、喜愛程度等因素。任何一件藝術品的價格都是不同的，沒有統一標準，但它會有一個大概的行情，這其中有歷史的認可、市場的鋪墊，之間還存在各種比較。
NBD：保利春拍屢創紀錄，頻現高價，您也說過“這個成交將會帶動中國藝術品走進嶄新行情”。之後的蘇富比各專場也有良好表現，你是否真的覺得這是市場回暖的徵兆，藝術品市場是否開始告別寒冬，進入新的行情了？
趙旭：今年的藝術品市場形勢與2009年非常相似，由於2008年美國的次貸危機波及世界經濟，導致2009年的中國經濟也非常困難。然而，2009年保利卻創造了兩個億元拍品，當時是以古代書畫為標誌，分別是曾鞏的《局事帖》和吳彬的《十八應真圖卷》，作品成交首次帶領中國藝術品市場進入了億元時代。當時，《十八應真圖卷》以約1.7億元被劉益謙先生買走，另一幅被中國香港的藏家鄭先生以約1.09億元買走。2009年面對市場走弱局面，比利時的尤倫斯夫婦拿出了重要作品帶動了市場。而今年的中國宏觀經濟持續探底，總體形勢跟2009年非常接近。中國乃至世界藝術品市場都是非標準的市場，藝術品最大的特徵就是無法複製的寶貴性。所以往往在經濟危機時刻，市場上才會有比較重要的藝術品再現，因為這時有些藏家需要資金。由於這些藏品在這時價格會較低，買家同時也會爭相競買。其實今年《周庄》的估價也很低，崔如琢大師的估價也不高，這就讓拍賣藏家追捧得很熱烈。雖然藏品雙雙創造世界紀錄，但是買家都是非常認可的。
由於這個時候，出現了1件2億港元和1件3億港元的拍品，且是在保利香港春拍的市場上，成交也是有目共睹的，其間不可能存在任何作假行為，所以更造成了世界性的影響。保利拍賣又重新在全球經濟走弱的2016年，創造了重要的成交，這樣會促使全球投資和藏品買賣家雙方的目光都聚焦到中國藝術品市場。
NBD：這兩幅創紀錄的作品，分別是油畫和中國水墨畫，都對市場造成很大的影響，接下來是否會繼續帶動一波油畫或中國水墨畫市場的上升行情呢？
趙旭：這麼一來，油畫市場就會重回經典。因為市場行情的轉折總要找個突破口，吳冠中作品的創紀錄成交會帶動中國油畫經典板塊的市場行情，比如徐悲鴻、趙無極、朱德群等。同時也會影響到如李可染等傳統水墨畫市場，總體方向會以經典為主，經典的啟動會帶動中國當代藝術的啟動，而吳冠中也算中國當代藝術里的一員大將。總體來說，高價位的產生會使全球目光進一步關注中國藝術品市場，這時候精品就會成為主流。
NBD：目前全球成交價最貴的畫依然在國外，您覺得未來中國書畫的價格能否超越外國作品，成為世界最貴？
趙旭：肯定會的。首先中國市場的購買力強，更何況中國藝術品還有很多封存在地下沒有出土，要想超過西方只是時間問題。中國許多精品也還在藏家手裡，他們不願意出手。可以這麼說，中國藝術品的總量巨大，約佔全球藝術品數量的70%以上，世界藝術品市場的主流在於中國藝術品。現在中國藝術品拍賣所佔比重已經是全球市場最大，包括中國藝術品在紐約、倫敦、巴黎以及亞洲各地區的交易也是占絕對數量。只是中國藝術品的價格和歐洲頂級藝術品的價格目前還相差很遠。歐洲印象派中好的作品，大多在1億美金以上。如果用中國近代齊白石、傅抱石、吳冠中的精品跟西方頂級作品比價，目前的拍賣價格仍然有一定距離。同時，中國藝術品的種類非常多，而西方藝術品的門類很少，幾乎沒有古董，是以繪畫作品為主的。
●下一步將瞄準藝術品金融
NBD：保利拍賣的快速發展，已然成為中國拍賣企業的龍頭，主要是靠什麼支撐其在業界地位？
趙旭：管理方式每家拍行都不同，起初是管理層個人風格的導向來實現快速發展。期間，首先要團結各方的資源和人脈，依靠團隊力量。保利從2005~2012年的7年間一直是立足北京，放眼世界。之後成立了保利香港，運營國際化思路。保利走的是全方位的路線，比如有的拍行只做書畫或幾種門類的拍賣，而保利拍賣的業務門類非常多。不僅在中國古代書畫、近現代書畫、古董珍玩、中國當代藝術、當代水墨、古籍文獻、當代工藝品等藝術品拍賣領域擁有全球領先的雄厚實力，在珠寶鐘錶、天珠及藏傳佛教藝術、紅酒白酒、科技古董等拍賣領域也完成全面布局，現在這些板塊在國內市場幾乎全部領先其他拍行。
NBD：您對於藝術品市場的把控和推動每次都恰如其分，而近幾年，中國藝術品市場行情下行，去年更是經歷寒冬，如果再次出現轉折，您準備怎麼下這盤棋？目前有什麼新的計劃？
趙旭：今年來看，市場最缺乏的是資金，需要橫向發展。所以，藝術品金融是我本人和保利拍賣要推動的領域，主要集中在給藝術品市場提供各種資金服務。迄今為止，中國藝術品市場已經30多年了，開始走向成熟，不會再有慌張拋盤和衝動買盤的行為。比如這次《周庄》和《飛雪伴春》的成交都是理性投資，藏家並沒有急於購買的衝動，都是心裡有數。現在市場上購買高額藝術品的，都來自一些穩重的藏家，他們既喜愛藝術品又有實力。藝術品已經擁有一個很大的市場，房產市場可以貸款，而藝術品並沒有金融化。
我目前覺得，藝術品金融可以擴大至整個非標準化商品，即泛藝術品的金融化。非標準化商品的金融化是可以促進藝術品市場進一步擴大，這個量可以達到幾萬億。這個藝術品金融的範圍就會包括藝術品預付、藝術品抵押、藝術品保險、藝術品基金、藝術品銀行等，這些方式都有很大的空間，且市場亟於需要這一塊。而這一塊在歐美市場已經相當成熟，比如中國買家買一件歐洲藏品可以採用幾年分期付款的模式，銀行會提供相關的擔保和貸款。
近期，我的目光很長時間內會放在藝術品電商、藝術品認證、藝術品金融、藝術品保險和藝術品眾籌這5個方面，動作也許不會像過去那麼大。過去要推動市場，局限於藝術品傳統交易的模式，而現在的藝術品市場已經從一個圈子衍生至整個產業鏈，擴大了很多倍，成交量一年會超過萬億，只是大部分人沒有看到，一般人只看到拍賣的成交額。可是中國有幾十萬家古董店、幾萬家畫廊、幾十萬名藝術家、很多非標準化商品的商城（如傢具、紅酒等），但他們在資金上是很缺乏的，因為沒有金融機構的支持。所以我接下來會在上述方面着手布局。
我個人對藝術品拍賣行業的貢獻目前已經達到了極限，保利拍賣已經有了5家分公司，一年之內可能又會在上海成立一家。因為發展太快，我們在藝術品服務的平台化交易存在很多不足，但目前已經具有相當大的規模，也遇到了瓶頸，下一步可能會布局歐美，但也需要時間。在國內，我希望首先進行藝術品金融化的這些方向。關於藝術品眾籌，其實就是文交所的電子盤，藝術品不可以份額化交易，但應該運用藝術品眾籌和藝術品基金份額化交易的方式來推進文交所發展，擴大藝術品交易的範疇，不過這些問題還需要進一步探討。
●大眾藝術品已到買入時機
NBD：業界稱您為“趙無敵”，大家也非常好奇，這個江湖名號是多久開始有的，有沒有什麼故事，您是如何看待的？
趙旭：名字誰取的我都忘了，我本人不認可，什麼“趙無敵”都是瞎叫的。其實就是朋友叫着玩兒，沒什麼特別的故事，只是他們願意叫就叫吧。
NBD：除了一些頂級藏品，中低檔拍品的市場一直不溫不火，但這個市場恰恰能擴大收藏投資人群且增加新進買家，您如何看待大眾收藏？
趙旭：首先市場需要維護，要有人氣。中低檔、高檔藏品和精品都需要有，精品是少數藏家的市場。其實拍賣中很多並不是中低檔藏品，而是大眾藝術品，200萬元以下的藝術品都應該算是大眾藝術品。比如藝典網拍上的藝術品，幾百、幾千元價位的很多，目前很多無底價拍品的起拍價也很低，很多人都可以參與。
NBD：您覺得藝術品這個市場目前是不是低點，或者說個別門類仍是高位，泡沫較多？投資大眾藝術品，現在是不是入手時機？
趙旭：投資收藏大眾藝術品，是一種修養、一種習慣，是對文明的一種尊重。世界範圍內，大多數企業家都參與收藏，然而中國企業家資產排前100的估計也就5個做投資收藏，文化收藏氣氛不濃。但隨着經濟文化發展，中國人慢慢都會關注藝術品投資。至於今年的市場行情，如果你買那些特別貴的，必須具備投資藝術品的膽識和財力；如果是購買大眾藝術品，目前當然是市場買點，市場行情不好，大家都缺錢，價格就會比較低，我個人認為市場回暖已經快了。總的來說，高價拍品的出現主要是因為藏品本身好，並不是因為經濟行情推動。所以我們在徵集藏品時也發現，現在的好東西能出來一件很不容易，大家都想等行情好了再出手。
NBD：《每日經濟新聞》之前連續報道了保利香港的拍賣，廣受關注，但也有人說“這是洗錢，藝術品水太深”。大眾都很容易受意識流的影響，作為藝術品拍賣行業的大咖，您覺得大家應該具有什麼樣的藝術品投資態度？
趙旭：在國外，沒人聊藝術品洗錢的事兒，用藝術品洗錢成本未免太高。由於有些藝術品的影響力太大，所以人們會聯想到洗錢。這些觀點就讓大眾去聊，讓大眾去慢慢理解，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會明白藝術品收藏投資就是對文明和文化的尊重。就比如大家花錢買張版畫掛在家裡不是很好嗎？而別人買很貴的藝術品，大家就不理解了，因為大家都是量力而行，有的藏家他有實力購買價格比較高的精品藝術。